寻壑

荒园与玫瑰花丛。

双泪落君前

温周私心原著向。真,不合时宜双错过be

时间线假设在景北渊亡后未重生。

深夜上头产物,逻辑线混乱有很多很多漏洞。

我流cp调调,有ooc。ooc算俺头上,人物属于p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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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已经半截身体深陷泥沼中背了累累杀生债,又怎么还有脸跳得出去这窗框半步。”

  景北渊确实已经死了,周子舒盯着手里的酒杯发呆,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反反复复地在心底重复着这个事实——那晚景北渊心如死灰去意已决,说是绝无戏言若有来生定同醉一场,抬头同他这样一字一句道来时分明是笑着的,却像极了一盏被抽去芯的美人灯,内里已经碎得不成样子。他本有意携了酒去劝慰,哪里知已经等不到那斟满的酒杯自己就先赠了他十大罪状,字字诛心如万柄钢刃千钧之铁,砸死了景北渊也将他自己捅了个对穿,像极了他发明的那狠毒精巧的七窍三秋钉。

  虽在暗处,他多少自然也知道当今朝中有多少人惮他却又恨他恨得入骨,南宁王十大罪状当朝宣读后只能更甚。臣子们惮他手中巨细无疑的把柄,恨他在暗处狠绝无形的手段。可那些沾着血带着毒混着惊叫与求饶的一条条人命,说是他并非本意所取才最是可笑可悲之处,这世上谁是遂了自己意愿活的?景北渊么?那他眼里藏不住的痴情深意,赫连翊可曾回应过,可曾让他如愿?那赫连翊呢?君主之位高高在上垒满了人骨头,他若任性而活,可还能胜得了那龙椅上的寒气血气可又对得起天下苍生?可若是说到梁九霄呢……

  “我那日在王爷那梦见满山的桃花,还有师兄说带我一起浪迹江湖,觉得死了也满足了,虽然只是个梦……而我若死在这里,也算对得起蒋大人了,不怕下了黄泉没脸见小雪。”※

  “怨不得九霄不听你言去战场,周子舒。”他咽下一口酒自言自语,“等你哪天真的下了黄泉,千万的怨魂都排队等着抬你进油锅一人炸一千遍一万遍,若是九霄乖乖任你护着到那时岂不被连坐受这般苦楚,你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师傅?”

  他喝得大醉又喃喃自语,他本是不信怪力乱神的东西,今日却无端觉得像是这样便是能同那已经逝去的两个人敞开心扉了一样。只是这种独酌怀人的蠢事便也只能在晚上做得,到了第二天清早他依旧只能穿上那件衬得他像个文士的宝蓝色的长袍,带上浑然天成一般绝非易容手段的“天窗首领周大人”的面具去指挥他的手下,在虚虚实实的机密之中来回分析思考忖度整个庙堂之中的走向与趋势,以揪出那串威胁朝野的结党蛀虫,扼杀一切危机的萌芽。日复一日的勾心斗角暗流涌动就在那座庭院内不断重复着上演,可笑那古拙圆窗里梅花却年年天真烂漫,带着浸了血般的艳红有些可爱地探着头开得盛。

  周子舒第二日早起屋外竟已经飘了雪,地上浅浅铺了一层新雪,梅枝上也覆了白衣,衬得那红梅便更是红得生出艳态。他在雪地里只着那一身袍子踱步,信手摘了一朵梅放入口中嘶咬咀嚼,竟尝到了一股子血腥味——不知是他把嘴唇咬破了还是这艳红梅花本就是血染。他愣怔了片刻,终究还是长叹了一口气踩上松软的新雪回房添了大氅,又紧紧裹了裹,准备去面圣。

  容嘉皇帝赫连翊在上书房端坐着,面容像是有些疲倦。许是因为南宁王之死,这次赫连翊也没有像往常一般找他寒暄,只是有些冷淡地说了此次要查办的事件人物与一些谋略计划。他匆匆领了旨便要告退,赫连翊却像吃错药一般突然扳住他肩膀一字一顿地对他说:

  “子舒,你且小心行事。”

  对景北渊的兔死狐悲罢了。纵是前些年当今圣上是太子时他们有几分的同谋略的情谊,如今君臣有别,大抵也消磨得干净。他有些消极地想着,面上又全然不动声色,端的是一副没心肝的周大人的样子,一张薄唇张张合合说出不过脑子的忠君之言便也不多废话,行了告退礼踏出了那上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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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连翊让他查办的事这次在民间,周子舒将各处皆事无巨细安排妥当后忍不住在民间又流连了几日,他许久不踏出京城,此时见京城外也正值新春庙会,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热闹,红灯笼招摇着往眼底钻——这个昔日风雨飘摇岌岌可危的国家渐渐地在容嘉皇帝手下恢复了些许元气和生机,倒是看得他也禁不住心里有几分庆幸与欣喜。这么想着那小小的集市上不知哪来的戏班子开了嗓,随意唱了一段小曲,那唱曲的小姑娘嗓音清甜而润,引了不少人驻足。周子舒继续往前走,只听得那隐约几句,唱得是: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好一个“身似浮云,心如飞絮”,他这几年来心为形役久矣,听得这段唱词竟有些心觉畅快,不由得放缓了脚步准备回头去细细听来,突然有一人与他擦肩而过行至他前方,却又像是刻意的一般,放慢了步伐与他一前一后走向那吹吹打打的戏班子。

  那人着一身灰袍,不知冷热似的拿了一柄纸扇,眉目俊秀,举手投足带着些随意的荒诞感。周子舒顶着易容只瞥他一眼便驻足而立,继续听那姑娘咿咿呀呀地咬着软语唱那些小调小曲,冬季的太阳不烈,那日也无风,暖洋洋的光搅和着干净冷冽的空气,柔软的调子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飞来的一样。

  他们两个并肩站在一起晒着太阳听曲子,恍若旧友再逢却原是倾盖如故。周子舒不知他是谁,却觉得此情此景再合适不过,知晓姓甚名谁又能如何——曲终便人散,今生说不定只这一次遇见,问什么说什么都是煞了这良辰美景。

  那小姑娘一曲唱罢,微微行了个礼,四周一片喝彩声,周子舒也不再打算听下去了,正准备抬脚走人却恰好撞见了他曾查过的人——是江湖上如今退隐已久的张大侠的后人,此时正值年少风华,与人交谈之时举手投足间一派谦谦君子气;旁边站着的像是次子的男孩却虎头虎脑憨厚得惹人喜欢。周子舒看着那男孩子突然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蒋雪若还活着,如今也该长成像这个娃娃这般大小了。她是收了那活泼泼的脾性变得温柔可人娴静端庄还是依旧古灵精怪明艳灼人已无从去想象,都随着一句“我爹爹是好人”碎在了他的白衣剑下溅出政治牺牲品的血;还有那张家公子,被他设计毒害之前又何尝不是翩翩公子可造之才……

  冬日里单薄的太阳光铺在长街上,来往的人群走走又停停,小贩叫卖着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逗着迟迟不肯挪步的小孩儿——他们身上铺满了阳光,一尘不染干净通透。景北渊曾戏言道做什么行业都比不得卖冰糖葫芦诸类小玩意儿的小贩赶年会捻着铜钱数得糊涂时笑眯了眼更幸福,九霄当时还呛他说南宁王日日锦衣玉食不知黎民黔首挣扎之苦。如今这两人一个十大罪缠身万念俱灰枉死帝王家,一个冲锋上阵揣着一腔孤勇坦坦荡荡去见了小雪。留下他一个人在暗处踽踽独行,阳光照不过天窗的窗棂,他唯有守着满院子的红梅花过一辈子的寒冬。

  何处是归程啊,景北渊,梁九霄,赫连翊,还有这位初逢的灰袍兄弟,我且问你们,心上原有故地三千里,可是遍寻无归期,哪里还回得去呢?又哪里还能如飞絮浮云自在来去?

  周子舒这么痴想着,眼泪便滑出了眼眶,他有些错愕地抬手抹去那些从眼中流淌出的液体,像是不认识这是什么了一样——自打天窗建立以来他已经许久未曾哭过了。于是他倒像是得了什么新奇事物一样咧开嘴笑了起来,毕竟只要还有眼泪,自己就还不算是没了心肝的混蛋王八蛋。

  他拭干净了眼泪,转头又见那灰袍男人匆匆掠过,他们隔着一片光亮通透的人群遥遥相望,于是彼此不约而同地微微笑着抱一抱拳,以示青山绿水无尽时,他日相见未可知。周子舒见此人很快隐于人群不着痕迹,只惊鸿一瞥其两眼间幽如深潭却也有几分雾气斑驳。心下明白对方亦是个自己也捉摸不透身世的人物,今日一见兴许是初见也是永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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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城外回来这五年间周大人的身子越发的弱了,这几日脸上竟是带了病容。”几个“天窗”的窃窃私语随着周子舒缓步而来噤了声,他唤了二把手段鹏举随他去面圣,回来的却只有段鹏举一人以及他将接替周子舒成为天窗首领的消息。

  据说周大人疯了,冲撞了皇上,于是他发明的那七颗毒物原原本本地还到了他自己的胸膛上,当即便成了个血葫芦断了气。惊惶的,庆幸的,百感交集的低语在天窗蔓延,只有那几个天窗昔日旧同僚缄默着隐瞒了周子舒以只剩三年寿命为代价隔期钉了一身钉子成了天窗的第一条漏网之鱼此事。

  周子舒易了容摇身一遍成了如今已全然稳定下来的太平盛世里的天涯浪客。走名山访大川,行至漠北又下江南,转眼便玩过了一年半载时日无多。江南春水碧如天,此时的江湖也有了几分花团锦簇的意思——与那尘埃刚落定的新朝百废待兴霜雪摧的时代不尽相同,如今称得上“少侠行遍天涯,红妆名动四方”。※他化名为周絮,有时也凑凑热闹做些侠义之事,冥冥之中也有一点赎罪免下地狱受酷刑的侥幸心理,好像这样就能让他的良心好受一点一样。

  他以为三年足够他潇潇洒洒了确心头三千愁绪难明,可却没料到时间竟过得这么快,已经是时候考虑找个人少的地方去安静赴死了。他想起一日在一寻常酒家喝酒时听那楼下说书人讲起江湖往事,说这江湖风波正恶时张大侠高大侠家相继被灭门,各正派勾心斗角为莫虚有的武库如跳梁小丑;说那鬼谷美人紫煞爱上了正道君子清风剑派门徒,正邪不两立,两人双双殒命;又说到那恶贯满盈的鬼谷谷主温客行丧命风崖山下青竹岭,恶鬼众叛乱俱伤后被铲除,曾经的江湖规则重洗,在一代少年手中渐渐复苏……

  他咽下口中的酒,恍然间有些不着边际地想到:若他早些跳出那天窗窗框入了这江湖,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可他不只为了那些杀生债恩怨仇卖命,他是暗处稳住这座江山大局的一只手,是待命出鞘的剑,虽做着见不得光的事却也非要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天下太平之后才能收还鞘中——这世上本就没有两全其美的事。

  他突然心念一动,想起了那日冬阳之下负手而立与他同听一首曲子同落一场泪的灰袍男人。那人周身气质恰如无根之浮萍,汲汲之行客,正正应了“客行”二字。他不知怎得就觉得不管是死是活,是正亦或是邪,这人兴许一直就在那“风崖山”等着他。

  现在是时候该去他那里了。

  青山依旧严格地存在,绿水也忠诚地醉倒在它的脚下,他日相见未可知,虽是相见恨晚,终究还算是以新的方式重逢了吧。死亡如期而至,竹林簌簌之中那七颗钉子终于死死地嵌住了他的周身,血液凝固之际他恍惚似是望见了江湖纷争之中那“温客行”一身血衣遍体鳞伤,四周尸横满地刀光剑影,他却伸手努力抓着不远处的点点阳光,脸上挂着浅笑与未干的泪迹——同那日听曲子时分毫不差。

  他于是合了眼睛喃喃自语直至气若游丝几不可闻:

  “只可惜我还没同你一起喝过酒哪,我萍水相逢又相见恨晚的……知已啊……”

.完

  ※:分别引用、化用了p大《七爷》《有匪》中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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